走出富士康：世界工厂民工荒

本篇文章4462字，读完约11分钟

离开富士康，他们可能没有更好的选择。

“世界工厂”是对19世纪英国的赞美，但对21世纪的中国却不是褒义词。

19世纪是大规模工业生产的时代，工业生产能力最强的国家是当时最强大的国家，所以当年的“世界工厂”也是“永不落日的帝国”。然而，在21世纪，世界经济不再是工业为王的时代。中国“世界工厂”的名称只是“铸造厂”的另一种说法，它是低附加值的代名词，绝不是一个强大国家的象征。

低附加值的贴牌生产模式正在经受考验，富士康上个月的事件被认为是这一内生挑战最有力的注脚。尽管国际金融危机曾导致大量铸造企业利润一再下降，甚至倒闭，但并没有导致铸造企业对自己的模式进行深刻反思。当国际金融危机略有好转时，珠三角和长三角企业开始出现“用工荒”。

在解释“用工荒”的原因时，铸造企业、政府相关部门和媒体更愿意将其归咎于不合理的人才结构，而不是从企业自身的经营模式和用工制度中寻找原因。他们从未想过改变自己来适应现在的工人。

对于拥有近80万“人口”的“富士康社会”，其员工的自杀率并不出奇的高。

“到处都一样”

富士康员工的情况不一定是最好的，但肯定不是所有代工企业中最差的。《中国经济与信息化》记者在东莞的采访中得到最深刻的印象:如果你离开富士康，铸造企业的员工可能无法生活得更好，或者生活得更好。

“我以前在138。”一名来自重庆的工人在东莞市塘厦镇红叶工业区钱胜电子厂门前排队，等待求职。他提到的138是康舒电子厂，它与钱胜电子厂相邻。前者比钱胜电子厂大得多。

“你为什么要换工作？这里更好吗？”记者想知道候选人的想法。

“到处都一样。”重庆工人简短地回答道。

根据钱胜电子厂门前的招聘广告，员工的工资构成如下:基本工资为920元(广东省最低工资标准线)，岗位补贴为200元，其次是加班费。然而，在康舒电子厂的招聘广告中，工资标准标明为:920元~ 1040元。工厂还明确规定加班工资为每小时7.93-8.97元，周六周日为每小时10.57-11.95元。

在塘厦镇红叶工业区，整个红叶路都是电子铸造厂，每个电子厂的门前都贴着常年招聘的广告。钱胜电子厂对面的宏达电子厂门口挂着招聘标语:“我厂货源充足，工资高，伙食准，招收大量男女普工。”

记者在宏达电子厂门口看到一个年轻人在填写申请表，这样的招聘每天都有，面试地点在电子厂门口。在年龄栏中，申请人出生于1988年，工资要求为1000元。负责接收简历的女士告诉记者，新的普通工人的基本工资通常在760元左右，随着工作时间的增加，基本工资可以增加到1200元左右。她还解释说，“高工资和准确的食物”意味着工资相对较高，可以按时支付。

只是为了生存

女生宿舍大约10平方米，有6张床，里面住着3个人。空的床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洗漱用品，凌乱不堪。女孩尴尬地说，因为她刚工作完，不在乎打扫卫生。在10多平方米的空小房间里还有一个浴室。女孩说，因为没有安装洗浴设施，如果你想洗澡，你必须从公共卫生间接水，然后在浴室里洗。

时间是下午1点多，宿舍楼里静悄悄的，空在荡秋千。女孩说，一些工人可能在休息日出去玩，而其他人加班后正在睡觉。钱胜电子厂有一个员工活动室，两个台球室和一台电视机。几个员工正在打台球，还有几个正在抬头看挂着的电视，周杰伦正在那里唱歌。

工人活动室旁边是工人餐厅。因为已经过了晚餐时间，餐厅里只有一个清洁工在打扫地板。旧的混凝土地板被污渍弄脏了，根本看不到地板原来的颜色。一个从外地来钱胜电子厂工作的人在餐厅吃过饭。她告诉《中国经济与信息化》的记者，餐馆里的食物非常糟糕。一个外国人在中国的一家铸造餐厅看到这些食物后，认为如果给员工这些食物，就不应该允许他们工作。

在钱胜电子厂的大门外，有一个又一个从外面回来的员工。如上所述，他们是外出休闲的员工。事实上，整个红叶工业区附近没有多少地方可去。整条街上只有一家网吧和几个录像厅，许多有这种赌场的城市已经消失了。红叶路两侧有铸造企业的大门，中间有一些经营惨淡的小酒店、价格低廉的小酒店、便利店和日用品药店。这里没有多余的地方供消费，因为这里人们的消费欲望不强——工厂为员工提供基本的住宿，每月1000多元的工资不允许员工涉足其他消费领域。

西平宾馆的老板娘告诉《中国经济与信息化》记者，他们宾馆的房子基本上都租给了“外地出差的老板”，工厂工人不会花98元住在外面。即使你住在附近，也有每晚低至10元的房间。我听说记者刚从外地来到这里，想在外面租房子。老板很快提醒《中国经济与信息化》的记者:“在这里租房很贵，一室一厅每月至少要260元。”

红叶工业区街两边都有设备简陋的小餐馆。小吃店的老板说他们的生意不是很好，因为大多数工人很少在外面吃饭，即使价格很低也很难吸引顾客。

在湖南的一家餐馆里，四个年轻的工人正在吃饭，其中一个人过生日。她告诉她的朋友这是她24年来最快乐的生日。这顿饭他们花了不到100元。

红叶路两边有几家服装店。货物有明显的标记，一条裤子大约20元。较大的购物场所只是路边的便利店。星期天，附近工厂的员工来买日用品。

深圳一家电子厂的员工告诉《中国经济与信息化》记者:“这不适合穷人外出。每天，除了工作，他们只能在家睡觉。”目前，他的妻子和孩子已经回到了湖北老家，因为生活费用随着孩子的增加而增加，光是他的工资就变得不可持续。

当谈到富士康员工自杀时，该人士表示:“想不到的人会想到自杀，而胆子更大的人会去偷窃和抢劫。”

这种观点并不完全是片面的。记者在苏州知镇就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苏州也是电子铸造企业的重要聚集地。苏州高新技术(600736)企业园区坐落在中国电子铸造企业众多的之镇。那里一家公司的一名员工因盗窃价值超过2000元的电动自行车被判处6个月监禁。此人的同事告诉记者:偷窃在这里很常见，但他只是碰巧被抓住了。

当记者问及“工资是否够花”时，原盛胜电子厂的员工苦涩地说:“要看怎么花。”他以前的月薪超过1800元，但这已经足够了。

在红叶工业区与许多电子企业有业务往来的人告诉记者，富士康的条件实际上比较好。据说那里有员工游泳池，但没有像钱胜电子厂那样的员工浴室。富士康事件只是被行业放大了。

离开富士康

离开富士康，然后呢？这是几乎所有铸造企业的工人在换工作前都需要面对的难题。

作为财富500强企业，富士康可以说是“代工之王”。富士康是铸造企业工人的好去处。

东莞市经济贸易局信息综合科科长向《中国经济与信息化》记者表示，富士康等大型代工企业极大地挤压了东莞一些小型电子代工企业的市场，尤其是在国际金融危机最严重的时候。

“如果你在‘世界工厂’的称号上自给自足，你应该承认富士康是世界上最好的工厂。问题只是铸造企业的经营模式与新农民工的接受脱节。”前述深圳电子铸造厂的员工说。但东莞到处都是这些脱节的电子铸造厂。

上述科长告诉记者，东莞大多数企业都是铸造厂，支撑着东莞经济的繁荣。市区工业区、东兴工业区、宝山工业区、红叶工业区、宏远工业区等工业区分布着众多的铸造企业。

根据东莞市经济贸易局提供的数据，东莞制造业总产值占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总产值的90%以上。2009年，全市八大支柱产业增加值达到779亿元，占规模以上总产值的58.81%。其中，通信设备、计算机等电子制造业约285亿元，占规模以上总产值的21.50%；电机及仪表制造业约163亿元，占规模以上总产值的12.29%。

邻近的深圳因其铸造生产状况而更加出名。深圳一家电子厂的员工告诉《中国经济与信息化》记者:“这不是富士康的问题，整个行业都有这样的问题。”东莞市塘厦镇宏达电子厂的口号是“低成本、高质量、交货及时”，这也是其他铸造企业的共同追求。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企业需要减少劳动力成本的支出。然而，这种做法一直遭到工人的抵制，富士康员工的连续跳槽就是这种抵制的极端表现。

一位外国人在看到代工公司员工餐厅的食物后说员工不应该去上班，当他看到生产线上员工的休闲工作状态时，他说“这样的员工不应该给他们食物”。这就是“世界工厂”中雇主和雇员之间的矛盾，以及铸造企业和第二代农民工之间的紧张关系。

在国际金融危机最严重的时候，许多铸造公司试图转向建立自己的品牌，但最终都失败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成功的转型。东莞市经济贸易局信息综合处的一位人士告诉记者，东莞的许多电子铸造企业正在加强自主创新，大力发展自己的技术和品牌。同时，他也承认打造自己的品牌并不容易。

世界工厂工人短缺

同样的问题不仅是电子铸造企业需要面对的，也是国内许多行业需要面对的。东莞某服装厂曾生产鄂尔多斯(600295)、雪莲羊绒等来样定做产品。2009年，他们在北京成立了一家销售分公司，并开始打造自己的品牌，试图通过进入商场和开设网上销售店来打造自己的品牌。

工业问题正在升华为城市问题。富士康太原工厂的一名员工告诉记者:“太原公园没有自杀事件。大多数自杀事件发生在深圳公园。我认为这与深圳的城市有关。在这么大的城市，生活压力可能更大。”事实上，深圳、东莞和其他珠三角地区并不是唯一存在同样问题的地区。

曾在苏州工业园区一家电子厂工作的小胡已经回到了他在内蒙古的家乡。他17岁时来到苏州，在一家电子工厂工作。现在他的工资已经达到了2000元左右。然而，因为他去年生了一个孩子，他的妻子失业了，维持她的家庭生意有点困难。最后，他选择了回家。

38岁的老赵第一次来到苏州时还是一个16岁的男孩，现在他的儿子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需要他去网吧喊回来。他的月收入接近3000元，一家三口住在不到20平方米的小平房里。老赵告诉记者，如果他不从家乡出来，他可能连媳妇都嫁不出去。当时，他家里有三个兄弟，而他的二哥还没有成家，所以就爆发了。

上述与电子铸造厂有业务往来的人告诉记者:“他们(铸造工人)没有更好的选择。毕竟，他们可以赚一些钱。如果他们在家乡，一分钱也挣不到。”

然而，中国世界工厂的角色定位正在撕裂现代人的身份认同意识，想要融入城市的“第二代农民工”迷失在城市的高楼里。

深圳一家电子厂的员工说，他经常想念家乡，觉得自己从来就不属于这个城市。他随身携带的“广东居住证”总是提醒他，他只是这个城市的一个过客。

红叶工业区路边有一个专门的“广东居住证摄影网”，为工业区的大量农民工办理居住证。广东省现行适用的居住证管理办法仍以2003年颁布的《广东省引进人才实施居住证暂行办法》为依据。

今年，广东省率先破冰，改革户籍制度。广东省近3000万农民工告别暂住证。改革措施规定，16-60岁的农民工可以免费申请居住证，在当地参加社会保障，并在居住地申请港澳商业签注...如果持有人在一个地方支付五年的社会保障，他们的子女在入学时将享受与常住人口相同的待遇。如果居住证持有人在一个地方支付七年的社会保障，他们将能够申请永久居留。

但是对于月收入1000元的农民工来说，融入城市的七年对他们来说可能太短了，或者太长了。

相关主题:

用老虎的眼睛看企业——富士康的“跳门”